1納木錯到影1

           晚餐在旅館附的川菜館解決,在西藏除了傳統的藏餐和大眾化的炒飯炒麵外,拜很多四川移民之賜,川菜是主流。這一趟旅程下來也吃過無數的川菜,通常每家只會有一兩道亮眼的菜色,剩下就都不及格,要找到樣樣皆精的川菜館不容易呀。這裡的甜茶味道淡的不像話,價格還非常的高貴,不禁懷念起拉薩老城區便宜又濃郁的甜茶館,喝甜茶還是得在藏人活動的區域。西藏甜茶其實就是我們的奶茶,不產茶葉的西藏喝甜茶的習慣據說是從尼泊爾傳入,所以在中尼交界的樟木對煮的甜茶非常講究,品質也最好。小銘看了一下手錶日落時間也差不多,跟領隊小祥報備後,獨自前往湖畔。急忙地穿過藏族人家,跨越鐵絲網圍籬,深怕錯過什麼的越走越快。剛剛熙嚷的遊客這會兒都消失無蹤,大概都窩在餐館吃飯中,牽著犛牛和馬的掮客也早結束一天的工作回家去。偌大的湖畔變的異常的寧靜,只剩下念青唐古拉山挺拔佇立著,打從千萬年來不變的守護著納木錯。



2納木錯夕陽

           小銘停下腳步站在湖畔,等待夕陽也讓快速跳動的心臟緩和一下。望著冰封雪藍的萬頃湖面,遙遠的地平線被餘暉染成金黃,與上方淡藍的天空交織成白色的漸層帶,為這藍色畫面塗上一抹金黃,不禁沈醉在這迷幻的浮光中。西方人喜歡湖泊,度假勝地往往在湖邊,話又說回來中國人又何嘗不喜歡呢?歷代文人喜歡遊賞西湖,蘇軾還為她寫下『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就現代來說,陸客趨之若鶩也是台灣最大湖泊的日月潭。台灣人雖然沒這麼瘋,嘉明湖這顆天使滴在中央山脈上的美麗淚珠,還是吸引很多人汗流浹背的翻山越嶺前去。水是生命之源,文明最早的起源就在水源處,埃及的尼羅河、印度的恆河以及中國的黃河都是古老文明的孕育處。有了方便的輸水管路後,人類再也不需要跟祖先一樣傍水而居。不分東西對湖的偏好,除了令人感動的湖泊美景外,也許有一部份來自潛藏在我們血液裡對水的渴望。



3納木錯到影2

           吹拂在高原上的風好像停了,如明鏡般的納木錯將念青唐古拉山清晰的倒映在上面,剎時分不清楚是湖還是山。神話裡納木錯跟念青唐古拉山是對恩愛夫妻,或許這是千百年前在此游牧的藏人也見到山映在湖中交融的情景而迸出的靈感。眼睛可以看遍世間萬物就是看不見最重要的自己,所以需要鏡子的協助。水面是最早的鏡子,不過,這樣的鏡子,風一起水波粼粼,就什麼都看不清楚了。目前已知最早的人造鏡子源於西元前6500~5700年土耳其人的黑曜岩石片。直到中世紀人們還是使用青銅鏡,唐太宗有句名言『人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指的便是青銅鏡。現代鏡子的出現則是在1460年左右的威尼斯。1507年安德里亞和蓋羅首次將錫和水銀的合金用於鏡子背面,製造出了第一面精緻複雜的鏡子。此後鏡子製造成為威尼斯最重要的機密,直到1664年法國取得這一工藝秘密,現代鏡子才逐步傳到全世界。路易十四為了炫耀這項成就,還特意在凡爾賽宮興建了一座長廊:鏡廳。



4湖面人影

           再度踅回冰塊堆積的湖畔,同伴小美恰好打從對側走過,細小的身影也隨同飄著浮雲的天穹蒼被納木錯映照。澄澈透明的淺藍色彷彿把最難瞭解人心也穿透。小銘跟小美揮揮手,才知道其他的同伴吃飽後都跑到扎西寺那邊忙著掛風馬旗灑五色紙,畢竟這是在西藏的最後一站,明天早上就要趕回拉薩準備回台灣。於是此時此刻只剩小銘小美和三兩個旅人還待在湖畔靜靜觀賞夕陽與納木錯的告別。佛教常以鏡子為象徵,在民間傳說三面觀音的故事裡,觀音變化成村姑帶著『一能照見人心的善惡,二能照出過去的一切。』的寶鏡在洛陽街頭叫賣,觀音刻意開了一千兩的高價,可是偌大的洛陽城沒有半個人願意花一千兩買這面看似平凡的鏡子。觀音最後現出法相失望的對眾人說『這面寶鏡,只賣一千兩銀子是不貴的。可惜大家都是俗眼,沒有識貨的人啊。』人們往往迷失於外表而忘卻本質才是最重要的。



5餘暉與星空1

           沒多久天色迅速變暗,小銘跟小美走回旅館,其他人早回來好一陣子。旅館沒有電視,『西藏十三支四人幫』又開始叼起牌來。沒事可作的小銘閒到發慌,望著窗外夜幕籠罩漆黑一片,心想晚上會很冷還是乖乖睡覺好了。可是內心還是不斷地傳來納木錯的呼喚,最後背上腳架戴上頭燈,像歸鄉的遊子再度回到湖畔。夕陽雖然已落下近半小時,地平線上殘留的餘暉為夜空披上一圈深邃的天鵝絨藍,末端點綴著無數閃耀的寶石。



6餘暉與星空2

           黑夜女王沒能讓餘暉持續太久,她迫不及待的要向世人展現她華麗璀璨的寶石。藍色的光暈快快地退去,繽紛的星星向眼前襲來。古人認為黑夜是神用黑幕把大地罩住的結果,星星和月亮是天幕上的破洞,陽光穿過所產生。



7納木錯星空

           這些傳說從科學的角度聽起來可笑,但無疑也為可怕的長夜增添浪漫的元素。滿天的星星依然清楚的映在湖面上,納木錯就像面『天空鏡』,真實的映照這個大千世界。不知基於什麼理由,禪宗喜歡把人心比喻為明鏡,小銘猜想也許是純淨的心能像明鏡般能洞世間萬物,不再為所惑。藏人對於聖湖是相當尊崇的,很多人不辭辛苦遠從千里前來繞湖,為的就是表達心中的敬意。前幾天跟司機閒聊時才知道看似現代化的他在冬天淡季的時候也會去轉山繞湖,『虔誠』的因子似乎留在每個藏人身體裡,世代的傳統不會因為現代化的風潮而動搖。山南深處有座『拉姆拉錯』的聖湖,相傳是班丹拉母靈魂所寄託,有預測前、今、後『三世』神力。湖面只有2平方公里,從遠處看像面被山谷圍繞的鏡子。她是西藏最神聖的觀象湖,凡達賴、班禪圓寂在尋找轉世靈童之前,必須到聖湖前進行觀湖,以求得最直接最真實的景象,歷代的達賴也都要到聖湖朝拜一次。凡人只要虔誠地向湖中凝望,聖湖就能為朝聖者顯現自己的前世來世,聽來跟故事中三面觀音的寶鏡有異曲同工之妙。納木錯雖然沒預測來世神力,當小銘認真凝望湖面澄淨的倒影,被生活鎖事蒙塵的那面鏡子似乎也隨之澄淨清澈。



8納木錯日出

           夜晚的湖畔雖然沒有風,高原獨特的冰冷空氣還是凍的讓人受不了,收好腳架小心的躲開野狗群走回旅館,看了會書攤開睡袋睡覺去。六點多起床整理好後,跟牟氏夫婦往半島尾端的山丘上看日出去。牟氏夫婦因時間趕不及沒有爬到頂端,又是小銘獨自一人上來,山丘頗陡走來還真有點喘。七點十分朝陽漸漸從山巒間露出,在山丘上的每個人很快的沐浴在金色晨光中。再見啦!納木錯,這面神佛遺落在雪域高原映照眾生萬物的天空鏡。



9早晨納木錯

           走下山丘後小銘想到行李裡面還有一疊五色紙,連忙帶著跑到湖畔,閉上眼睛緩緩的往天空灑,心裡不斷地默唸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弟子小銘衷心感謝雪域諸神佛保佑,讓我們這趟旅程平安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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